【愿为江水/粮食】如何做好逃课男孩的家长（下）
邪教安出没，慎入
（下）
安熙正转了好几圈，没找到正主，最后李光宰悠悠然告诉他卢候选人去学校了。
安熙正一边赶过去一边打电话，满以为是因为前几天釜山那个电话说的孩子成绩问题，没想到卢候选人竟然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边上看着报纸等人。
“您在这做什么？”
这个一贯带着自信表情的男人竟然撇着嘴抱怨，“文辩不让我进去。”
？
“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揍了老师吧。”卢候选人一边拿报纸扇风，一边开玩笑，安熙正一肚子疑惑，但卢候选人没有再多说，只是接过他送来的文件看了起来，“熙正等会儿陪我们一起吃饭吧。”
“是！”安熙正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雀跃得意。
两人一起等了一会儿，文律师带着个少年出来了，估计是卢候选人家的公子。卢候选人瞪了儿子一眼，孩子没说话，往后躲了躲。
文律师跟照片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，作为釜山有名有姓的律师和活动家，报纸上早就见过，比起锋芒毕露的黑白小照，本人鲜活的多，独特的灰白夹杂的头发，金丝眼镜，西装革履，看起来文质彬彬，跟他握手时笑了笑，有点熟悉的羞涩感觉。安熙正立刻意识到，这是一个无论是谁见到第一面都会不由自主喜欢上的人，卢候选人也有这样的特性，但风格完全不同，卢候选人更热烈、更外向。
“怎么样？”
“跟老师谈了谈。”文律师点了点头，跟卢候选人交换了眼神，卢候选人也点了点头，好像打算之后详谈似的，安熙正突然莫名不爽。
“走吧，去吃午饭，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非常美味的……”
“豆芽汤饭。”
“诶你怎么知道？”
文律师又抿着嘴笑了笑，露出酒窝，摇了摇头，没有回答。
卢律师率先向前走去，文律师和他并行，安熙正和卢建昊跟在身后。安熙正有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郁郁，想跟卢候选人的公子聊聊，可这孩子刚刚鞠了躬就一直沉默着，现在也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，真不像卢候选人的儿子，安熙正也就不强行搭话了。从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一路上说个不停，双手比划，大部分是卢候选人说，文律师听着， 有时两人头和肩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，安熙正更郁闷了。
“就是这家！”卢候选人开心地打起帘子，招呼文律师。坐下之后，转手把菜单递给安熙正，问都没问就自顾自对老板娘点了起来，“请来两份豆芽汤饭，一份炸鸡排，一份自家做的泡菜。熙正和建昊你们看看想要什么。”
“给建昊来一份牛肉饭吧，他这两天够‘辛苦’的。”文律师直接做主了。
“这混小子！”安熙正点了自己那份，就听到卢候选人抬高声音，“要不是你带他回来，我都不知道他竟然学会逃学了，还让妹妹替他撒谎！”
“我没有让她撒谎！本来学校就是有活动！”
“你还顶嘴！”
安熙正有点紧张，他虽然跟着卢候选人很久了，但第一次介入他政治家身份的背面，看到他日常作为父亲的形象。文律师更是让他惊讶，这个刚刚还羞涩笑着的男人，现在冷下脸，把卢律师才递给他的筷子轻轻拍到桌上。
卢候选人和卢公子父子两人都闭嘴了。
“说够了没有。”文律师抬眼，“儿子逃学两天您不知道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？”
卢律师低下头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泡菜。
“趁着学校活动逃学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？”
卢建昊一模一样的姿势低下头手指摩挲桌面裂开的木头纹路。
安熙正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和尴尬。
文律师倒是很客气，“您不要客气，请用。”
如坐针毡，安熙正在一顿饭时间内深刻明白了这个汉文成语。他被点到，几乎差点也跟着低头道歉。真是莫名其妙。
说实在的，文律师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，进退得宜，谦恭有礼，但他和卢候选人的“礼”之下，总透着一种莫名的熟稔亲密，让他觉得像有某种黏黏糊糊的东西让他难受，但又难以明确说出什么来。偶尔他几乎觉得文律师是在自己面前刻意彰显存在感，可他又的的确确没有认真关注过自己，又或许，这种忽略才是自己意难平的原因？
“你就惯着他吧。”卢候选人向来举重若轻，很快就恢复过来，有些嬉皮笑脸，顺手从自己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韭菜添进文律师碗里，“你多吃点。”
“干嘛，味道很大的，我还要回釜山。”
“对身体好。”
“……我身体好得很。”文律师隐晦地笑了笑，卢候选人与他对视一眼，跟着笑，是有什么关于韭菜他不懂得的说法吗？
“诶？晚上不住下来吗？”卢候选人筷子停在半空，又把文律师碗里的豆芽捞进自己碗里，文律师也跟着动筷子，把剩下的从汤面上规整规整，夹到卢候选人那边。
“我留下难道律所靠卢律师赚钱吗？”文律师皱眉，半真半假的抱怨，“明明知道我不怎么吃豆芽，干嘛给我点豆芽汤饭啊。”
“豆芽是豆芽，豆芽汤饭是豆芽汤饭，”卢律师理直气壮的连安熙正都看不下去，“你可以喝豆芽汤啊，很好喝的。”
“听到没，多喝汤。”文律师转头叮嘱卢建昊，两秒钟不到，又婆婆妈妈，“哎别光喝汤，吃鸡排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将来一定要超过你爸爸。”
“喂喂喂，干嘛带上我。”安熙正震惊地看着卢候选人，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随意亲昵用词的主君。“我那是小时候营养不好好吗。”
文律师再次笑起来，还是我不懂得的原因，把自己碗里的多出来的韭菜又夹回去给他，“喏，有营养，好好补补。”
“喂……”
“您自己说的。”
“作为教父，能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说点正经的？”卢候选人板起脸，不过立刻就装不下去了，自己笑到趴在桌子上停不下来，文律师无奈的给他倒了杯水推过去。
虽然我不知道这话有什么不正经的。
就在这时，我忽然意识到，为什么觉得他那个羞涩的笑容非常熟悉，同样的笑，我在李光宰脸上时不时看到，甚至，偶尔我在自己的脸上也看到过，从对面人的眼睛里。我突然感到惊骇，和某种预言般的恐惧，我希望只是巧合，也许我们性格相似？而不是某种刻意的模仿与投其所好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。
几个人都吃完饭，建昊下午要上学，不能耽误太久，卢候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买单，我招呼了老板娘，拿出钱包，还微微鞠躬对文律师解释，“请不要介意，竞选本部我负责管账，会定期找卢候选人报销的，所以还是他请您吃饭的哦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突然有一种憋屈了整整一顿饭突然扬眉吐气的感觉，也不知道自己在炫耀什么啊。
“我明白。我们这位候选人哪里管得了钱。”文律师愉快地笑着，转头关心地问卢候选人，“钱还够花吗？首都物价高，开销大，可别太俭省。”
“足够啦。你每个月给我账户打一百万生活费，哪里用的了这么多。”卢候选人站起来，示意儿子起来收拾书包准备出发。
“我估计您根本不知道自己每个月开销吧，不信可以问问安君。而且，本来我把建昊和静妍的零用钱也算进去了，但您果然经常忘记这事。”
”哪有。“卢候选人瞪了一眼涉嫌“告密”的儿子，“况且以前这么多年都是你发，我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？”
“算了算了，说不过您，以后您不用管了，我会单独派给他们的。“文律师再次无奈摇头，他面对卢候选人似乎笑和无奈都很多。
而我很难笑出来。
我快疯了。
·
如何做好一个逃课男孩的家长。
先做好他家长的同行、同志、合伙人、朋友、知己、影子、灵魂伴侣、支票签发人、紧急联系人、民政首席、市民社会首席、秘书室长、农活搭档、犬只寄养人、辩护人、拣骨人、
丧主。
END
评论(6)